日生木堇

【周叶】连绵雨[END]

给某人的生贺 @哑巴XD 生日快乐啦。
差点忘记写的有点儿赶……orz，民国还是不是很顺手……
张嘴吃糖，一发完结。
设定是军火商家族少爷周泽楷×情报组织兴欣头头叶修。
没有谈恋爱的氛围……死亡。

连绵雨

近来上海多雨，这在南方便也是不稀奇了。细细濛濛的雨携带着空气中的灰尘落下，溅在青石板上，不等清净就会污浊成泥水。大抵是雨也分婉约派和豪放派，朔方与南方便是有很大不同。直观上来看就是声势的不同——朔方的雨声势浩大，锣鼓声天，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走得也快，就像是哪家办喜事吹的唢呐，风风火火；而南方的雨淅淅沥沥，不像是在下雨，倒是像下雾，总是蒙着一层水汽，糊了行人的眼，却有一种《关雎》里的氛围，久寻佳人而不至。

并且，连绵不绝。

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了。难得正午时分雨停，阴天，周泽楷去外面走走，空气中都是泥土的气息，吸一口肺腑里都充满了那种味道。不能算是好闻，但是气温却很让人舒适。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温度，轻吻每一处皮肤，恰好能够抵消烦闷，比起夏日高温的燥热要好上许多，于是心情便愈发舒畅。

院中花草多，大多是自他小时候起就有的树木。正中一棵桂花树开了花，香飘十里，此刻那些桂花都被雨打落下来，零零散散地死在地上，狼狈不堪，香味也淡了许多。

江波涛从外面赶过来，裤脚湿了个透，还沾着泥巴，扰了他此刻的清净——刚刚周泽楷一直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兴欣那边有事，”江波涛看起来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怪不得泥水溅到了他膝盖处，“你要去看一下吗？”

周泽楷也不管是什么事，直接套了外套上了车。兴欣也不知道能出什么事，这个情报组织的成员近乎渗透了整个上海——大到声名大噪的歌星苏沐橙，小到不会让人留意的小贩，都是他们的成员。这样的情报网，出事这个词似乎永远都不会落到兴欣头上。向来只有他们让别人出事的份，哪有碰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所以周泽楷断定，不是兴欣出了什么事，只是那边有事要和他商谈而已。

进了车没多久又开始下雨，可能是这阴雨连绵的缘故，周泽楷心里也笼罩了一层晦涩不明的雾气。嘉世情报组织的下场没来由地在他心里扩散，告诫着他，扩大那份不切实际的恐惧感。

手没在抖。自幼训练的缘故，他的手十分稳，枪法可谓是上海第一。即使是被人用枪抵着额头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也丝毫不会慌乱。不过他现在有点儿害怕，尽管知道不太切实际，但那像本能一样无法退散。凡事只要有关兴欣的大当家叶修，他总是软弱地可怕。

周泽楷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都说恋爱使人盲目，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要是让那位知道他为了一句“有事”就担心成这样，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呢。

嘲笑人的样子也很好看啊，周泽楷这样想着。

时间便在胡思乱想中度过。江波涛踩了刹车，他由于惯性身体向前微倾，这才反应过来目的地到了。雨没停，江波涛从副驾驶那里拿了把伞，把他车门打开迎他下来，一言不发。周泽楷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兴欣没有所谓的总部，每次要谈什么事情总是去蓝雨的赌场。赌场里的人鱼目混杂，颓靡至极。按理说他对这种场所不会有什么好感，但这里是个例外——他第一次见到叶修就是在这里，那时他还不知道叶修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个玩桌球特别好的陪打，二人也就渐渐熟络起来。至于后来他发现叶修便是上海近期声名鹊起的兴欣老大，倒也没有多少吃惊。要是叶修跟他说他是叶氏集团的少爷，他也会相信的。

这个人身上有那么多的谜团，他担惊受怕，生怕下一秒这人就会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那段日子是寝食难安——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至少现在，这个人是他的了。

挺好的。要不是家中还有事务要忙离不开他，叶修也要负责兴欣的管理，他都想两个人就此隐居山林，不去管什么洋人和日本佬，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他不是没提过这个，只是叶修在共产党的位置实在是过于重要，不能轻易说离开就离开，于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这个请求——虽然周泽楷觉得他只是享受这种和日本人斗智斗勇感觉，像是在玩一场游戏。而他也不能不管家中的产业，毕竟是家中独苗，父亲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自己走，离家出走那也太幼稚了。于是私奔的冲动劲过后，静下心来想这件事的确没有可行性。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假装是个黑白通吃的军火商，叶修假装是个赌场陪打的，一旦遇上什么事就褪去那层伪装，诚心诚意地交流，双方都不留什么隔膜。

有种灵魂伴侣的感觉，周泽楷笑。

蓝雨赌场里面有个隐蔽的入口，通往他们的地下室。赌场里到处都是“开！开！开！”的声音，得意之人摇头晃脑放肆大笑，失意之人阿谀奉承唉声叹气，纸迷金醉，每个人的头上都拢着麻痹神经的酒气，众生百态不过如此了。

因为赌场里嘈杂的人群，一心都投在赌局上，倒是没人去留心这位周家少爷。周泽楷没有吸引任何一个人的目光就顺利地走到了开关入口处，一转身便消失在黑暗里。

赌场依旧是那样的颓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走在阴暗的楼梯上，江波涛在前面走着，提着从入口处顺过来的蜡烛。火焰摇曳，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厉鬼一样，苟延残喘。

蓝雨赌场的地下暗道错综复杂，如果不是内部人员很有可能会迷失其中。蓝雨的人好像都有一套认路的系统，用暗号传递的。他不属于内部人员，只知道这一条通往会议室的路如何走。

刚刚过来的时候没在入口处看见喻文州，说不定那位蓝雨大当家也在地下商讨着什么。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多余的事情他也不消去管，只需要管好叶修这一个人就行了。

江波涛算是沾了他的光，对于这条路也是十分熟悉。两个人驾轻熟路地拐到了一个门前，江波涛让开到一旁，周泽楷上前转动了门把手——里面赫然坐着一个慵懒的人，是他的叶修无误。

“周泽楷你怎么这么慢的啊是江波涛传话慢了还是你们轮回的车慢了，过来就赶紧的谈正事快点一会儿我还要去做掉几个小组织没空陪你们闲扯的啊。”

这富有标志性且无时无刻不在凸显自己存在感的话语让周泽楷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他目光还在叶修身上，别人倒也不需要看太多。

江波涛把手上的烛台放在桌上，无奈的对着黄少天说:“这也不能怪我，外面下了雨，自然是要慢些的。”

叶修吸了一口烟，又吐出一圈烟雾。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有几个烟头了，不难看出叶修之前也是在抽烟。最近在周泽楷的监督下他嗜烟的毛病好了许多，这一下又回来了。他明明已经收了叶修全部的打火机了，这人怎么还这样？

周泽楷皱了皱眉头，这回可能真的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然叶修不会抽这么多烟。他上前拿走烟灰缸，顺势丢进角落的垃圾桶里——神枪手就算是投篮也十分准确，烟灰缸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进了垃圾桶，随即便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靠周泽楷你干什么这里是蓝雨的地盘那是蓝雨的东西你懂不懂，你想管你们家老叶我不反对啊但是请别砸蓝雨东西好……”

周泽楷打断了他的话:“会赔。”不过那句他家老叶倒是很中听，一时间觉得黄少天的垃圾话也没那么烦人了。

进入了工作状态就没人再开玩笑了，三个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如何救出一个党内的情报人员，初步拟定的方案是轮回掩护，蓝雨摸进去偷人（这为黄少天原话）。再度确认了一下任务细节之后三人便离开了，真正做起事来他们还是很高效的。更何况在周泽楷来之前黄少天和叶修就已经讨论好了，他不过是过来被告知这个任务以及细化细节提出建议的。

见叶修的时间总是过去的特别快，又或者时间本身就没过去多少。他还没在心里把那个人的轮廓细细描绘一遍，事情已经商讨完毕了，他又该回去当周家少爷了。

叶修下意识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烟盒来，摸出一根烟，刚想点着发现打火机黄少天已经急匆匆地走了，只好叼着。

“怎么？还不走？”叶修叼着没有点着的烟，就好像在吃糖果一样，声音含糊不清，“你们家不怀疑的？”

周泽楷也知道他这话没什么毛病，可就是想在这里赖着。有时候固执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论是江波涛还是叶修都拿他没办法。江波涛时跟着黄少天的脚步走的，一前一后。轮回还有一个军火生意要去谈，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周泽楷不需要去，他这个二把手还是要去的。

叶修拿他没辙，把嘴里叼着的烟丢进垃圾桶里，裤兜里的烟盒重新摸出来塞到周泽楷手里:“诺，给你了，不抽了。”

末了还补了一句:“烟盒是你的，人也是你的，跑不了。”

这个人怎么能让他这么喜欢啊？

周泽楷一向不爱说话，立志于做一个行动派，叶修说了这话自然是不能放过。说着就抓着人的手往自己身边带，嘴唇相贴，舌尖感受着那人的唇形。许是多雨气温低，又在地下的缘故，叶修的嘴唇冰凉，口腔里充斥着一股烟味。周泽楷不喜那股味道，但是却舍不得放开这个人。

出了蓝雨赌场，周泽楷刚想撑开江波涛给他留的伞，意外发现天已放晴。空气里仍有湿气，纠缠上海多时的连绵雨终于有了要消停的迹象。